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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见貌美如花背后的世事不易

2022-07-07 01:26:22来源:澎湃新闻 伍里川阅读:0标签: 看见  貌美如花  背后  世事  渔妹妹

文章导读
天下武功,唯快不破,杀鱼也一样。...

黄昏时分,穿过街头公园,看见一队广场舞者之外,一位中年妇女在独自跳舞。她的面前是支好的手机架,手机里,她那被P过的脸笑意盈盈,比现实中的颜值好上许多。
张爱玲说“出名要趁早”,可是这个定律在今天的短视频时代就不那么应验了。很多时候,情况是这样的:出名得趁“靓”。最近,“渔妹妹”小玥突然之间便火了,登上微博热搜和抖音热榜第一,成为她直播生涯中的标志性事件。两个多月前,回到家乡四川隆昌胡家镇帮父母卖鱼的她,为了多一份收入,开始做短视频和直播,并坚持每天早上直播自己杀鱼切片的过程。
直播一段时间以来,观看人数从每场几人涨至了数万人,多的时候甚至达到10余万。由于她颜值高,网友送其“杀鱼西施”称号。美貌给她带来了各种效益,也支撑了一些网友对于“杀杀鱼,播播场,数数钞”的想象。
甚至,好事者还猜测她背后有团队,这无疑为她的故事增加了复杂“背景”。但显然,很多人都把杀鱼的生计给过度美颜了。似乎这一行当只有美貌如花、潇潇洒洒的日子,而没有难以忍受的腥膻一刻。
天下武功,唯快不破,杀鱼也一样。在短视频平台上,以杀鱼麻利赢得喝彩的账号运营者不只“渔妹妹”。我看过他们的表演,刀影闪烁之间,鱼就杀好片好了。有的俊男靓女刀工好生了得,不仅杀鱼快,而且能把鱼片削成“纸片”。这种印象,传统的武侠小说很少给予过杀鱼者。杀鱼者,似乎隐于市。
脱开动作优美的既视感,我深深知道杀鱼的辛苦。旧时过年前,村里都会组织打捞“年鱼”,然后分到各家。我和父母一杀就是几十上百斤的鱼,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。冬日里在池塘边杀鱼尤其辛苦,手冻到刀都拿不住,还要去鱼鳞、去内脏,最难的是既快又准地摘取鱼胆,一不小心把鱼胆弄破了,就要急忙吐口水减弱苦味。
几个来回下来,浑身快冻成冰棍。此时,最稀罕的是村里磨豆腐人家倒出的黄浆水,既可暖手,又可洗鱼。但怎奈黄浆水不够派的,多数情况下,只能咬着牙,在天寒地冻的环境里把鱼杀完。真不知道是在杀鱼,还是在杀自己身体里的耐心。
“杀鱼西施”也在冬天杀过鱼。她说,“冬天,手上长冻疮,加上水很冰,手都是麻木的。”每天杀鱼后,手都是酸痛的。有时没戴手套,就会被鱼鳞划伤。几天前,因为店里停电,她杀鱼到中途,还轻微中暑,母亲为此买来藿香正气液让她喝。
我和菜场里的鱼档老板聊过,他们暗示杀鱼辛苦的方式之一,就是会询问:“要不要杀?”买鱼的要是说不用杀,他们会欢天喜地,就好像躲过一劫似的。老实说,我真的能理解他们的辛苦。
“杀鱼西施”的父母,在老家的农贸市场卖鱼已有一二十年了,一家人每月卖鱼的收入有五六千。这个数据显得和大众印象有些不“匹配”,但现实生活里就是这样,挣辛苦钱,真的是不容易。
我有亲戚,一对夫妻,在菜市场一干就是二十多年。每天凌晨三点左右起床去兑菜,然后拉菜回家、整理菜蔬,继而还要讲上一天的话,尽量把菜都卖出去。在他们六十岁左右的时候,他们停止了这份生计,去做保安和去给单位烧饭。和菜场打拼相比,这是一份不需要支出成本、将腰椎累弯的活计,体现着某种性价比。
所以,在瞬间出名的群体中,“杀鱼西施”是让我敬重的一类人。无疑,那双在镜头里带着血痕的手,是他们在某种浮躁的氛围中坚持勤劳本色的证据。换句话说,与欣赏“渔妹妹”的高颜值相比,看见貌美如花背后的世事不易,是一件更有意义的事。
直播走红,当然给她带来了看得见与看不见的好处,但只要她还在自家的鱼档上忙活,那些好处就只是谋生这个主体上附加的价值。
也许她将来的生存方式会有所变化,毕竟直播带货是近在咫尺、触手可及的诱惑。但“杀鱼西施”为我们展现的,不只是一个流量新人对于生活场景的思考和设计,“只想安静地完成工作,努力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美好”的她,更呈现了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脚踏实地、不惧艰辛的意义。
这个意义是可以生根的。对很多人来说,面对艰辛、惨淡的生活,勉力坚持、始终相信的价值,就在于此:生活迟早会回报一个努力不息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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